星期日, 11月 14, 2010

風啊,輕輕吹!



原本想偷偷拍下蘭嶼婦女因為沒有飛機飛往蘭嶼滯留台東機場,等候補位而疲憊不堪地躺在機場椅子上睡著的照片,但實在無法在未告知的狀況下按下快門而作罷。
Si NgaepepSi Manpan也一樣因為東北季風的關係,飛機不飛而滯留台東三天。終於在蘭嶼島殷切的呼喚下放棄了飛機,而改搭每星期兩班的貨船回島上。這期間幸好有幾天有好心的藝術家朋友收留,而省下了一筆住旅館的開銷。
因為工作的關係,即便在十一月了強風的威脅下,我還是前往了蘭嶼。德安航空的小飛機逆著風航行接近了位於漁人部落的蘭嶼機場,飛機一如往常地在饅頭山附近讓乘客體驗有如坐雲霄飛車才有的刺激。機上先是一陣驚呼,後是一陣沉默,我感覺到同機旅客的因為緊張而有的壓力,而我緊閉著雙眼不停禱告,願神讓我的心臟能在飛機落地後繼續跳動。
小飛機終於平安的落在機場的跑道上,感謝上帝讓我繼續呼吸。能親眼見到窗外的機場地勤人員從飛機前艙拿出的五盒生日蛋糕和蘭嶼人超愛的肯德基全家餐,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今晚吹蠟燭的人吃到歷經波折橫越太平洋而來的生日祝福,吃著小島上沒有的炸雞,心底升起的溫暖與微微的驕傲感。
冬季的蘭嶼少了觀光客的喧鬧是安靜的。Sina Mafefo問我覺不覺得蕭瑟,我說蘭嶼純粹的只剩下自己倒也不壞。她笑笑地說,讓島嶼呼吸一下也好。此時月光照耀在停泊在椰油礫石灘上的白色拼板舟,椰油部落是純粹而美麗的,孩子們劃破天際的嬉鬧聲伴著海潮聲,一定是比觀光客的環島摩托車呼嘯而過的聲音來得讓人愉悅。
願意回島上的年輕人,有的是因為放不下島上的老人,放不下對海的依戀,有的是因為希望能夠為島上的達悟獨特的海洋文化盡份心力,有的是因為不習慣大島的殘酷,回到自己的小島進行自我療癒。這是座具有療效的小島,但對返鄉的遊子卻又這麼地實際的感到挫折。島上每個部落、每個人像一個被迫駛入現代而划水節奏不一的水手,對未來充滿希望與不樂觀。一如島上在非營利組織工作的我的達悟友,即便面對一年半載未領到月薪僅僅兩萬五的薪水,即便所待組織窮到連離開蘭嶼的旅費都沒有,而要先借用到老媽媽的老人年金,仍然對島嶼的文化工作充滿著責任與使命。
灰黑色的雲層與在部落上方隨著風擺動的像波浪狀門廉的雨告訴我,要趕緊去機場補位,工作一結束,我馬上前往機場,想趁著東北季風喘息的時刻候補機位回台東。我將名字寫在補位單上,位置是排在第三頁的第十五位,大約是第七十或八十個候補的旅客。一群在蘭嶼機場等候飛往台東的旅客像我一樣巴望著飛機從台東飛來,有人已經累倒橫躺在機場椅子上,有要到台東考證照的高中生席地而坐開始打起大老二打發等候的時間。一小時兩小時過去,已經一連取消了三班飛機,明天一定還是要起個大早到機場排候補。
機場跑道兩側的測風帶依然灌滿了強風,一整天的班機全部取消,高中生慶幸著還好今年才高二,即便錯過了證照考試,明年還有一次的機會。一連三天都在機場見到面的MaranKaminan相互調侃彼此是讓飛機不能起飛的原因。今晚就讓老人打開保力達唱著傳統曲調的歌謠繼續成為我受困島嶼的安慰,也讓我試著理解國農、料理米酒與保力達混和的三合一是如何撫慰的島嶼上的年輕人,如何在夜裡的卡拉OK嘶聲高唱尋找苦悶的出口。
強風和雨吹襲著小島,遠方八代灣左方的海面上一艘單人拼板舟逆著強勁在海面上航行,希望風輕輕吹,不要打亂了破浪打槳人心裡的節奏,也希望明天的風啊輕輕吹,讓小飛機能順利起飛,接走這一機場的慌亂與期待。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