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8月 12, 2004

記憶中的新幾內亞戰場上

     高砂義勇隊前往的南洋戰場主要是:菲律賓、東新幾內亞、所羅門群島與摩洛泰島四個地方。菲律賓是第一回高砂義勇隊前往戰爭的地方,而後第二回到第七回主要是送往東新幾內亞、所羅門群島,尤其以東新幾內亞戰場。

    菲律賓、新幾內亞與緬甸並列日本三大重要戰場,但不同的是新幾內亞戰場是「最悲慘的人間煉獄」。

   日方在打新幾內亞戰爭時候,並沒有先做一些如地理、氣候等戰爭所需資料的調查,加上新幾內亞内陸部多是險峻的山脈、人跡鮮至的叢林地帶與不適合人類活動的自然環境,唯一平坦之地即是狹長的海岸線周圍,軍隊的攻守作戰極為困難。除此之外,日軍在新幾內亞戰場上也沒有任何戰略、作戰方針可言。

    日本防衛廳大學研究西太平洋戰爭的田中宏已教授甚至認為,新幾內亞是一個意外的戰場,主要跟防堵美軍與所羅門群島-海軍基地Rabaul、圖拉吉島與瓜島的敗仗有很大的關係。日本大本營為了不讓日本國民知道所羅門群島日軍的慘敗,不惜另闢新幾內亞戰場「轉戰」,而很顯然的被投入在絕對防衛圈之外新幾內亞戰場的軍兵,只要是以消耗為主。
 
    1942年7月21日「橫山先遣隊」布納登陸,在新幾內亞展開「り號作戰」的序幕。「橫山先遣隊」是從東新幾內亞Buna上岸做為進攻莫斯比港的先遣部隊。「橫山先遣隊」的組成由日本大阪獨立工兵第15連、步兵連第144連隊第一大隊為主力、山砲兵第55連隊第一大隊第一中隊、高砂義勇隊、朝鮮人人夫、當地原住民組成。 高砂義勇隊內由95 名高雄州排灣族、台東、花蓮兩州5明阿美族組成。 7月21日先遣隊上路後很快的一邊前進,一邊修補道路,28號夜擊了Buna的澳洲軍隊,取得了Buna機場,8月28號橫山先遣隊與堀井富太郎將軍率領著南海支隊1萬6千多名兵力在南海支隊會合,意圖越過歐文斯坦利山脈,那意味著日軍將越過雨林、高山與激流,沿著崎嶇的科科達小道進攻莫斯比港。傷寒、瘧疾、斑疹在澳軍與日軍中肆虐,但不同的是澳洲增援軍隊及時從莫斯比港口方向推進,日軍則苦於攜帶的糧食不多,瀕臨餓死的邊緣,加上在米恩灣登陸增援的日軍被澳洲第18陸軍旅殲滅。 適時在歐文斯坦利山脈抵抗日軍的澳軍又得到來自默斯比港方向來的援軍,掘井少將終於體認日軍是不可能擊敗澳軍,9月13日命令南海支隊開始撤退。
 
    另一方面,1942年6月26日Losing.Yurau(啟田弘/黃新輝)所屬的「第十八軍猛二六八九部隊第五回高砂義勇隊第一分隊」在Hansa Bay登陸。「猛二六八九部隊第五回高砂義勇隊」全員總共85名,全部都是來自新竹洲的泰雅族人。Losing. Yurau是「猛二六八九部隊第五回高砂義勇隊第一分隊」的小隊長,下面共有24名隊員。主要負責的工作是爆破敵軍軍艦、橋樑等工作。他們上岸大約三個星期之後開始往南行軍,一個月之後走到Madang,目的地是支援進攻莫斯比港的日軍。

    為了避免被美國人發現,都是晚上行軍。我打頭陣,我身上綁一個白色的毛巾,方面後面的弟兄辨識,沿著海岸線走。我們從六月開始走到十一月二十八日,一天走12公里。

    11月底走到了Wasu後遇到美澳聯軍,並激戰一個多月,日軍便打邊退,翌年1月份退到Madang後,新幾內亞東北海岸線都已經被美軍給控制,日軍只好轉入山路。
 
從Madang轉進山路之後,一路上面對的是流砂、沼澤、叢林,甚至經過沼澤地區的時候,有許多人被鱷魚吃掉,也有被流砂淹沒的。我們每個人手牽手渡過流砂、沼澤地帶,後面還有美軍的機關槍與飛機追趕。

     日軍計畫從山上下到Aitape,但是美軍已經掌握住所有海岸線,並成軍艦從Sepik河攻擊,最後在Aitape開戰。當第五回高砂義勇隊在Sepik河附近叢林作戰時,編屬在海軍之下的第七回高砂義勇隊乃是,負責搬運從Wewak方向來的彈藥、糧食。Losing.Yurau道出在新幾內亞作戰時巧遇胞弟的事情:

    我弟弟Taya(啟田政一)也參加了高砂義勇隊,我參加第五回,他是第七回。他參加海軍陸戰隊,我參加陸軍,他的部隊差不多已經被美軍打垮了,所以他也跟著陸軍,一起送東西。那時我們在Sepik與美軍作戰,所有的子彈、糧食都從Wewak送來。兩個月來補給一次,送東西的都是高砂族。我竟然在裡面發現我弟弟Taya,在這裡遇到他,心裡真是生氣又無奈……他到sepik送東西兩次,後來有人來送東西卻不見他,我就知道他已經死了。

    1943年3月第十八軍輸送船團Dampier 海峽全遭美軍機殲滅,日軍失去了制空、制海權,海空兩面補給線全斷。 後來由編屬在海軍之下的第七回高砂義勇隊擔任運送物資的工作,也就是說原編屬在海軍之下的高砂義勇隊,後來參與了陸軍,主要從事貨物搬運的工作。最後日軍因缺乏糧食、彈藥,只好撤到Wewak,但那裡也都被美軍佔領,最後撤到But這個地方。退守But之後,編屬在猛二六八九部隊的第五回高砂義勇隊,仍然每天凌晨兩點出發到敵人陣營從事爆破工作。
 
    1944年戰爭後期時,日本新幾內亞的倉庫以無任何庫存物資,大多數負責搬運的高砂義勇隊也因為沒有物資可搬運,而重新組編成為「齊藤特別義勇隊」、「猛虎挺身隊」、「佐藤工作隊」、「北本工作隊」、「薰空挺身隊」,擔任特別任務,繼續轉戰。

新幾內亞土地面積雖然是日本的三倍,但受限於地形、氣候與當地原住民仍停留在採級階段,糧食缺乏而被稱作「如地獄般的戰場」。 1942年初到十一月,日軍靠著類似「理蕃」的工作,得到了當地土著的幫助。日軍在Hansa、Madang安排演講會,每個月約一次到兩次,還會送衣服、刀、鋤頭等工具給當地土著以博得當地土著的好感,在新幾內亞曾經擔任的理蕃工作的第五回高砂義勇隊的Losing說:

    那時常常有當地土著頭頂papaya、香蕉、豬肉來基地。他們都很黑又都沒有穿衣服,不管男女上半身都沒有穿衣服。他們有兩個主要的首領,叫做KARAU和DON,他們兩人都留學德國,回來之後才當上首領,但他們也沒有穿衣服,可能是沒有衣服可以穿。那時,我會講英語,常常有機會對著當地土著演說,我說的大概都是「我們是同胞,我們白,你們黑,因為我們家鄉在北部,天氣比較冷,所以比較白。美軍沒有給你們東西、衣服、武器,日本有給你們」之類的話。

    當地土著幫日軍找來了香蕉、木瓜、地瓜,後來戰事吃緊,部落的黑人都跑光了,有些則是投靠美軍。日軍開始搜刮土著部落裡所有可以吃的東西,最後吃樹皮、樹根、草的嫩芽,高砂義勇隊隊因為熟悉山林生活之道,找野菜、動物吃。高砂義勇隊把木瓜的根、芋頭晒乾後攜帶,如此可以減輕重量,方便在叢林行軍。 會去放陷阱,獵到很多山豬,那裡的山豬很多。我也給他們吃,日本人吃、漢人吃。

    戰爭後期,叢林裡一片焦土,疾病、飢餓交錯,饑餓的程度超乎想像,完全沒有任何資源,情況也已經糟到軍隊面臨餓死邊緣而開始吃人肉。有人開始將人肉切成小塊後燒烤隨身攜帶當作軍糧。

Losing說,我的朋友,來自霞雲的泰雅族戰死了,我很傷心,我把他埋起來,埋在土裡面,後來我出去了一天,回來之後,我的朋友被挖起來,被日本人括掉手臂和大腿的肉。那時大家都很瘦,只有這兩個地方有肉。那時候有命令下來說,美國人的肉可以吃,但是絕對不能吃自己日本人的肉,但都沒有效果,因為沒有東西可以吃,連自己日本人的肉都吃。

    飢餓戰場上吃人肉的情況頻繁,日軍為了遏止軍中同袍互食情形擴散,還發了「禁食日本人肉」的命令,但是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參加第六回高砂義勇隊的Iban.Hazyung則是因為飢餓過度,不得已只好從山上下到海灣潛水捕魚,就這樣被美軍俘擄而僥倖存活。 高砂義勇隊除了第一回、第三回之外,第二回、第四回、第五回、第六回、第七回高砂義勇隊員幾乎都被投在這個「如地獄般飢餓」的戰場。1945年日本戰敗,新幾內亞約16萬的日軍戰俘被送入北方小島Musu島,高砂義勇隊大約2千5百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