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竹聯幫

竹子，在華人的文化上有相當中要的地位。從歲寒三友的松、竹、梅到四君子的梅、蘭、竹、菊，竹子都名列其中。對居住在台灣中北部山區的泰雅族人來說竹子代表什麼？竹子，沒讓泰雅族人聯想到品格的高風亮節，而充塞著生活的苦樂。

新竹尖石鄉後山的玉峰部落，放眼過去是一片連綿不絕的綠色竹海。尤命.哈用是玉峰部落的頭目，他也是一位帶領著大約十幾個砍竹工人的工頭，他與他的太太，幾十年來，就以砍竹養活了一個家庭、並且提供孩子讀書。他的孩子幾乎都有大學學歷，這在山上是相當不簡單的事情。

這幾天他們運氣比較好，砍竹的地方在部落附近，不需要凌晨起床出發，只需要在早上七點鐘以前跟工人一起出發。


砍竹子的工人坐上貨車，從柏油路開進了坑坑洞洞的泥巴路，準備上工。上工之前，十來位工人先一起祈禱著說：「天父上帝謝謝祢的恩典，今天讓我們有工作來砍竹子。我們一起工作的工人，保佑我們從早到晚都平安，不會被竹枝打到，工作從早到晚都有平安。」


Botu是尤命的大舅子，是這個竹聯幫裡的工頭，砍了幾年十年的竹子，別人要兩隻手把竹子扳倒，他只要一隻手，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他從15歲開始砍竹子，那時候正是台灣竹業最興盛的時候。「從玉峰村運到巴崚橋那邊，我們跟妹夫 一次運到巴崚15噸的卡車揹不完了，兩部100多把。」


尤命.哈用也提到：「以前竹子賣到竹山100斤350塊，我們現在100斤220 21而已。車子的運費、油費還有工人費用，現在做竹子只能賺工錢。以前20多年前砍竹子的工作很多人要搶，現在為了部落人能夠有工作，因為他們的孩子要讀書，我才做。不然誰要砍竹子。」


冬天的竹林裡就算有陽光照著，也絕不溫暖。一群部落的婦女為了家計砍著竹子，相互調侃著來山上砍竹子的都是「寡婦」、「寡男」，獨自養家並非容易，

外面的工作又不好找，最年輕的砍竹工人美花就說：「沒有什麼學歷，連外面的苦工，很像也要有高中的感覺，所以我們只好還是做山上的事情。」


竹子一年四季都可以砍，但是在艾利颱風過後，政府就對砍竹子就有些限制了，美花繼續補充說。「水利局的好像有點不太肯讓我們砍，因為他們說颱風會坍方什麼的。他說這樣子砍下去都是坍方，那我們要怎麼辦？我們也沒工作了啊！」


在復興尖石和五峰鄉山上，大概有100個家庭在砍竹子。他們靠著砍竹子維生。砍竹子也不能隨便砍，就算是自己的竹子，只有跟政府申請，政府同意了才能夠砍。像玉峰村位在石門水庫集水區，石管局和新竹縣政府對他們很限制。政府的想法是反對砍竹，因為怕土地會坍方。


新竹縣政府民政局長林明德提到：「竹子跟林木一樣的，也是長在我們森林。那以石門水庫上游集水區來講，它因為石門水庫的問題，在93年艾利颱風的時候造成很嚴重的一個災害，讓石門水庫淤積非常嚴重。對於這個森林採取物的問題，不管是竹子也好或者森林也好，其實都要申請。它雖然是私有林，但還是在我們國土保安林裡面，還是要經過申請。」


砍了兩三天的竹子，累積到了一定的數量，卡車就會進來載運。載運的人是尤命的弟弟Acin，開著35噸的大卡車進入產業道路。卡車進來之前，先用怪手把路整平。他對於砍竹子要有砍伐證，修農路要有農路許可證覺得很無奈。
「艾利風災過後政府要保持好山好水，砍竹要有砍伐證，修農路要有修農路的許可證，在重重政府壓力下，像這些老人家四十幾歲，在外面找不到工作，那我們的壓力就很大。」


小小的產業道路要走35頓的大卡車，需要有過人的勇氣與老練的技術，有時候還需要那麼一點點運氣。這次Acin的運氣就沒那麼好，載滿竹子的卡車陷在泥濘裡。靠著其他人到處找石頭填塞和怪手的協助才脫困。


竹山的陳老闆已經在等Acin的竹子。Acin送竹子到竹山十幾年了，跟這個老闆認識很久。他提到台灣竹葉的興衰史：「全盛時期是一天50部，你看一個月多少？因為到80年到90年的時候，因為大陸生產的東西比較便宜，所以說整個市場都往大陸移。所以80年到90年的時候，是台灣竹業最落寞的時期到90年到現在是呈一個穩定狀態。就是說現在竹子生產的東西都是內銷比較多。外銷是一小部份而已大概佔三分之一。而且現在的生產量降到一天，大概頂多3部車子下來。」


台灣竹業不如以往，為何北部山區的泰雅族人還有那麼多家庭在砍竹子呢？尤命說那是因為日本劍道所用的竹劍需要品質優良的台灣竹子，目前為止在其他國家還找不到可以替代的竹子。所以他們才能夠靠著砍竹子維生。


凌晨的高速公路上，Acin的手盤握著載滿了竹子的卡車。從新竹後山出發到被譽為台灣各種竹子產品的重鎮竹山。尤命和他的太太在玉峰部落的家中烤火預備明天的工作。為了一天800元的工資，也為了裝滿Acin往竹山的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