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繫

不知道該怎麼開始整理跟爸爸大吵一架之後的心情。

從小到大家庭社會教導我的孝順父母的教條，在吵架的當下已經蕩然無存。我並無法成為父親眼下的乖巧女兒。

爸的第一次酒駕，是駕著老的不行的得利卡貨車，豪邁地帶著同樣酒醉的女朋友，行經三民街上卻大大方方的被警察攔下。不清楚爸爸為何要醉著開車，要去哪?也不清楚這車上的兩個人為何海闊天空。反正就是這麼湊巧的被警察攔下了。

跟所裡的警察們交好的大姐，最先得到消息，趕到三民街上的派出所對著父親咆嘯。年逾七十的老爸，心疼女朋友受到驚嚇，安排了讓女朋友先回去。獨自承受大女兒的咆嘯以及警察苦口婆心的勸告。同樣受到驚嚇的爸爸，即便已經是有了曾孫輩的後代，也著實被這意外嚇到臉色慘白，比部落裡的流言蜚語更令人膽戰心驚。幾個月之後，法院的公文來了，爸爸除了罰款三萬多元，也有一些類似緩刑的但書，若是爸累犯，就牢裡見了。

沒想到，不到一年，爸爸第二次帶著女朋友無照酒駕出事，撞到了來部落裡遊客的三年新車。這一次換我氣到一個不行的地步。我脾氣從來沒有好過，從小到大，這次我按捺不住直接打電話給爸爸，爸爸說是車子的方向盤壞掉，更是讓我氣到不行。從來沒聽過他說車子方向盤損壞，這麼巧的卻在這時候出錯。


後來幾次的電話聯絡裡，我故意跟老爸要他女朋友的電話，說要勸告她少喝一點酒，這樣爸爸也會少喝一點，爸怎麼樣都不肯給。後來，電話裡的對話變成了我和爸爸的對立，最後，爸要我不要再回到部落，免得他會把我殺了。也要我在他死後不要回去奔喪，而我反問他死後是否有臉去見媽媽......

後來我一點也不難過，一點也沒有覺得對爸爸感到抱歉的心情，我不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我也不覺得面對爸爸經常性的酗酒、酒駕、鬧事時，應該要一再容忍爸爸經常性的錯誤，而且要一再的幫忙解決。當爸爸為了女朋友跟女朋友的另外一個男朋友大打出手，而對方的年紀只有他的一半的時候，該哭還是該笑?當爸爸跟前任女朋友分手，而到台東療傷的時候，我該眛著自己的心如何安慰他，假裝自己也很難過卻不能天衣無縫的時候。太多我無法忍受但又要忍受的情緒，而媽媽卻走不到半年。媽媽可是為了這個家庭奉獻了自己的所有，連生病到眼睛看不見時，還幫我們幾個孩子鉤了圍巾和毛帽，希望能成為她走後的紀念。我就是無法容忍爸爸荒誕的行為，無法像好友說的換個方式跟你爸爸說:「爸，我真的真的很愛你。」這對我來說，真的太難太難了。

姊妹們要我不要把爸爸的話放在心上，我怎麼會放在心上，畢竟爸爸也同樣跟她們講過重話，也曾經被爸爸酒醉鬧過。我當然會回去我的部落，我從小生長的地方，那是我心之所繫的地方，有我親愛的姐兄妹弟，可愛的念念、雅霧、卓然還有迪董，更重要的是，那是媽媽在的地方，是我怎麼樣都一定要回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