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3月 13, 2012

梅洛龐蒂 “The Body”PHENOMENOLOGY OF PERCEPTION


一、               體驗和客觀思維,身體的問題
    文章一開始,梅洛龐蒂就指出「我們的知覺指向物體,物體一旦被構成,就顯現為我們已有的或能有關於物體的所有體驗的原因。」從一個房屋本身被觀看的例子來談,「看」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很簡單的「觀看」行為,我們看見了房屋,對於「看」本身沒有一點懷疑,頂多是透過身體的器官、眼睛、視網膜和晶狀體,這些器官發生了作用,以至於我看見了房屋。然而,梅洛龐蒂對於看見一間房屋,他更想要了解的是,某種進入物體的方式,他認為應該要了解的是:「視覺如何從某處發生,而又不包含在視覺角度中」。

    我們觀看(to look at)一幅圖,透過眼睛的凝視,把眼光移向局部景象時,這部分的景象就凸顯出來,而圖案中的其他物體則成為背景。如果是一般的觀看,所有的物體都會是鮮明的,沒有主體或背景之分。重要的是我們觀看一個物體的界域,界域是讓我們得以辨識主題的界限。舉例來說,電影中對手或者菸灰缸的特寫,假若一開始沒有一個大景或中景讓我們知道手或菸灰缸處在甚麼樣的背景中,突然拉近的鏡頭會使得我們無從辨識,究竟這個拉近的圖案是甚麼東西,界域讓我們可以辨別主題。故此,當我們選擇觀看一個對象的時候,視覺角度並不會妨礙我們,我觀看房屋,房屋本身不是不能從某個角度看,而是能從所有角度看,是能在所有角度被無數目光穿過的房屋。這是梅洛龐帝對空間透視所作的說明。

    同樣的說明,也可以用在時間透視中。物體的時間界域有過去、現在和將來,現在表示過去的尾巴,現在也是將來的開始,現在是過去也是將來。以觀看房子為例,昨天我從我的某個時間看的某一角度的看房子,房子仍然是我昨天看過的同一間房子,這房子是其他人所注視的的那一間房子,即便是明天,這間房子倒塌了,它今天存在過。即便如此,它依然是恒真的,某一刻都是它所有其它時刻的證據。就如同空間透視一樣,房子是從所有的時間被看到的,就像它是從所有角度被看到的,物體自己是界域的結構。
    這種時間的流逝在物體的表現,把梅洛龐蒂提到:「儘管我的現在把流逝的時間和將來的時間壓縮在我的現在中,但也只能在意象中擁有它們,如果我現在關於我的過去的意識在我看來正好能涵蓋過去,那麼我重新把握的這個過去就不是原來的過去,而是我現在所看到的過去。」同樣的,我在將來也可能認不出我目前經歷的現在。簡單的說就是,過去是以現在的角度去理解過去,未來是以未來的角度理解現在。因此,界域的綜合只不過是一種推定的綜合。但是他相信有一種過去的真正性,我們把我們的記憶建立在世界的無限記憶上。因此,物體的身分使我們超越無數個視角應該被壓縮在一種完全的共存的視角的這個侷限性上,而是只以一種視角產生千萬種目光的體驗,這種體驗可以得到(extase)一切關於某物的知覺。

    梅洛龐蒂把體驗當作對象,他從物體的一種關係中推斷出體驗,他把他朝向世界的觀看位置的身體當作是這個世界的物體之一,意識到目光是認識的手段。就是梅洛龐蒂對於身體作為跟空間交互作用而產生知覺,空間透過身體向我們揭示有感覺能力的主體和被感知的世界。他認為我們應當在我們的體驗的深處重新找到客體的起源,應當描述存在的顯現,應該考察體驗在作為物體的我們的身體結構中的作用。

二、               作為物體的身體和機械生理學
    在這一章梅洛龐蒂從生理和心理的兩個面向討論了知覺現象的產生。他透過心理上的對顏色、幻肢和疾病感缺失討論對知覺的看法,告訴我們生理的狀況雖然是知覺的條件,但又並非是必然的條件。

    首先來談顏色。生理上的中樞神經乃至於傳導神經的損傷並不代表某些感覺性質或某些感覺材料的喪失,而是表現為功能的不同。假若身體的中樞神經或傳導神經受到損傷,對顏色的感受性將有所不同,如光譜的改變、眼睛的疲勞程度、或者中樞神經損傷的程度,對顏色的感知就有所不同,甚至當光譜改變,最後變成灰色的全色盲。可見身體(中樞神經或傳導神經)的損傷可以改變身體對外在物體的改變,甚至最後對外在物體沒有感覺。損傷神經損傷看來沒有傷及性質,而是改變了材料的空間結構和對物體的知覺,在這個例子來說,就是對顏色的區分能力逐漸的下降,到最後失去了知覺。

  疾病感缺失是應該呈現的一部分身體表像沒有出現,但那個肢體還在那裏。幻肢是不應該呈現的一部分身體的表象出現,但相應的肢體不在了。對截肢者而言,幻肢就像是一位戰爭受傷者還在從他的幻肢中感覺出炸斷實肢的子彈一樣。這就表示,幻肢現象取決於「心理」因素。一種情緒、一種喚起受傷時情景的情境,導致上面所說的情況產生。

    梅洛龐蒂進一步以了昆蟲斷腳的例子來說明,斷腳的昆蟲本能中用健全的腳代替被切斷的腳,這並非昆蟲本身為要達到某個目的要運用所有的手段的意識,而是「情境」使然。假若昆蟲的腳是被綁住,這種替代是不會發生的。實際的狀況是,昆蟲被綁住的腳沒有被自由的腳代替。透過實際的行為活動,使昆蟲可以在不清楚自己行為目的情形下,自然而然的讓其中的一隻腳去替換另外一隻。我們說一個動物存在,說它有一個世界,或者說它屬於一個世界,並不是說有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覺,實際上,昆蟲的這個依憑本能在運作的狀態是模糊不清的,這種可能依據本能又模糊不清的替代作用和反射又有甚麼不同?梅洛龐蒂談到反射,進一步的說明行為活動的重要性,他認為反射與情境是一致的,表示我們朝著一種行為環境的方式,也表示地理環境對我們的作用,也就是說在刺激與經驗之前,我們就有能力將知覺的對象放在所處的世界中,使我們的知覺活動在一開始就朝認識世界的方向前進(不管是替代或者是反射)

   回到疾病感缺失和幻肢的主題上。疾病感缺失患者,使他癱瘓的手臂不起作用,才可以去感覺到手臂的殘缺,藉由否認殘肢是身體的一部分,讓他可以杜絕掉殘肢的一切感覺,有一種前意識(preconscious)的知識。幻肢的患者是無視於肢體的殘缺,他像看重實肢那樣看重幻肢,依靠想像出來的完好肢體生活著。用幻腿走路,即便跌倒也不氣餒,把幻腿當作是可受其支配的。  
    無論是從昆蟲的斷腳替代、疾病感缺失或者是幻肢的例子,我們都可以看見,身體是在世界上存在的媒介物,擁有一個身體,對一個生物來說就是介入一個確定的環境,參與某些計畫和繼續置身於其中。疾病感缺失和幻肢的病人堅信他身體的完整性,但是,在它對世界隱藏其機能不全時,世界必然像他揭示他的機能不全,身體確實是世界的樞紐,在這個意義上,我們都透過身體意識到這個世界。
    從上述幾個探討的例子中,梅洛龐蒂告訴我們,現代生理學對我們提出的問題給了一個非常明確的回答:心理事件不能用笛卡爾的生理學來解釋,而且被設想為一種我思的過程。梅洛龐蒂認為,去體驗世界是以身體作為媒介去體驗世界,是身體是在每時每刻在存在的運動中感知,而非從意識和思考。

三、               身體的經驗和傳統的心理學
    傳統心理學描述身體本身的時候,把與物體身分不相容的特性給身體。例如傳統心理學會說,我的身體有別於桌子或檯燈,因為我的身體能被感知,所以說「我轉身離開桌子和檯燈」。文章開始,梅洛龐蒂從傳統心理學的角度拋出了「身體是物體嗎?」的問題,他認為身體不是物體,而傳統的心理學卻無法分辨這個問題。他說,我用我的身體觀察外部物體,我擺弄他們、打量他們,我圍繞它們轉一圈,至於我的身體,我卻不能夠觀察它,假若要觀察自己的身體,需要有另外一個本身也不能被自己觀察的身體。梅洛龐蒂相信物體的各個隱藏面,就像是他相信包含所有物體並與之共存的世界,是因為身體始終為我們呈現,並通過許多客觀的關係處在物體中間,使物體與之共存。

    傳統心理學所分析的身體本身的不變性,能把傳統心理學引向不再作為世界的物體,而是作為我們與世界聯繫的手段的身體,引向不再作為確定物體的總和,而是作為在一切決定性思維之前,也不停呈現的我們的體驗的淺在界域的世界。最後,心理學家想為身體本身保留整個的把身體的運動給予我們的「運動覺」,梅洛龐蒂認為心理學家不適當的用「運動覺」表達的東西,就是「我用我的身體進行的運動的獨創性」,心理學家直接預料最後的位置。對他來說,移動身體是不需要尋找身體,好讓我們能夠移動,身體與我們同在,我們不需要把身體引向運動的結束,是身體參與運動。但是,心理學家無法做出身體和物體的區分,是因為心理學家運用了自然方法,以為能在觀察中區分與觀察者處境有關的東西和攪動物體的性質,所以心理學家把有生命的主題的體驗也成了一個對象,認為體驗是不需要一種新的定義,他們叫它作「心理現象」,從此開始,身體的體驗便降級為身體的「表象」。

梅洛龐蒂對物體的定義就是:處在我們的手指或目光的範圍之內的,並且我們能擾亂或恢復它,也就是能夠對它做出改變的不屬於「我」的東西。這樣看來,物體是不離開身體的,物體之所以稱之為物體的存在,是身體賦予它的屬性。所以,在成為一個客觀事實之前,靈魂和身體的結合應該是意識本身的一種可能性,問題在於了解有感覺的能力的主題是甚麼,如果有感覺能力的主體能感知和自己的身體一樣的一個身體的話。因此,沒有被動接受的事實,只有自覺接受的事實。成為一個意識,更準確的說成為一個體驗,就是內在地與世界、身體和他人建立關係,和它們在一起,而非在它們旁邊。也就是說,物體的存在必須有「我」的在場,物體是我存在的關聯物,物體總是與知覺它的主體同時同地存在的,它是不可能是獨立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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