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土地 我的家

1960年5月中橫公路開通，國家建設像是大甲溪水力發電系統與德基水庫的供水計畫開始執行。路通了當然財團經營的各種溫泉飯店也跟著進駐谷關，各種名目讓中橫沿線的泰雅族人一點一滴的失去土地。有些已經是完成式，有些還是現在進行式。

去年12月4日，大約20幾位泰雅族人到行政院中部聯合辦公室陳情，反對政府徵收台中縣和平鄉張玉蘭女士的土地。代表遞交陳情書的泰雅族捍衛土地聯盟的執行長歐蜜表示：「他們要多蓋一座橋，橋墩就是設在張女士家的那個地方。土地要徵收，而那個土地是有所有權狀的，但是在這個之前，所有的縣府公路局谷關工務段也好，都沒有經過原地主的同意。」


張玉蘭的土地，地點就位在中橫公路上，哈崙台部落前面篤銘橋的上方，公路局計畫她的土地成為增建篤銘橋的橋靶用地，但是養工處沒有按照程序，在土地還沒有核准徵收時就先將工程發包讓她難以接受，加上這塊土地是她母親臨終前交代她要好好守住。


一定要守住是母親的交代，但是祖母的土地卻怎麼也守不住。50多年前，她祖母的土地就被台電租用興建水力發電設施，不過到現在土地也已經是台電的土地。因為過去只要租用，超過十年的土地可以不用還。張玉蘭指著目前已經蓋滿了台電大樓的山坡回憶著，那時滿山坡黃澄澄的稻米垂掛在青綠色的稻桿上，自己土地種出來的米煮起來真香，味道即使她年過半百還依然記得。祖母的土地沒了，母親的土地總應該盡力維護吧？她想著。


公路總局養工處陳松堂處長提到為何要徵收張玉蘭的土地：「我們從東勢要進谷關之前有一座橋樑是篤銘橋，因為篤銘橋年代久遠，也跟大甲溪的治理規劃也不相符合。921以後歷次的颱風洪水都快淹沒到橋面來，對谷關的進出是相當的危險。所以我們重新去思考重新去選擇一個路線，因為橋樑必須要提高。」


篤銘橋的增建案總共需要14筆土地，合計4314平方公尺，除了張玉蘭的土地是私有土地之外，其他都是鄉有原住民保留地。鄉公所只要中止承租即可，但是有土地所有權的原住民保留地部分，則需要協商或著徵收。根據土地徵收條例的規定，申請徵收土地應該由需用土地人擬具詳細徵收計畫書，而且要把徵收土地圖冊及土地使用計畫圖，送由核准徵收機關核准。所謂的核准機關為內政部的土地徵收審議委員會，核准徵收之後再發交該管轄縣市的主管機關依法執行公告，並以書面通知土地所有權人，公告期間為30日。篤銘橋的增建公路局養工處在還沒有核准徵收土地時，就先將工程發包給欣隆營造有限公司，後來經過地主張玉蘭女士的抗議，養工處才與廠商中止合約按照正常的程序辦理。


公路局谷關工務段的段長張明欽表示：「原則上工程都是先把用地徵收完成之後，才進行相關的工程發包作業，這是正常的流程。因為這件工程當初相當緊急，我們也是應地方的要求，希望能夠加快速度，讓整個工程作業和土地徵收作業可以同時並進以縮短工期的工程。」


篤銘橋是進出谷關唯一的橋樑，對居民來說，假如能夠增建一座穩固又安全的橋，就算颱風下雨也可出入谷關。所以地方都將振興谷關的觀光與經濟放在篤銘橋增建工程。但是公務機關為了增加交通的便利性，不按照土地徵收條例來縮短工期卻被合理化。


前年8月9日張玉蘭女士一家人才參加第二次的協調會，還沒有了解整個工程案就被當場要求同意釋出土地。不過張玉蘭女士並未同意因為土地所有權人不同意，所以養工處積極變更谷關溫泉風景區的都市計畫案。中部聯合辦公室的執行長林豐喜說：「經過很長的這一段時間，我們總不能為一小塊土地來影響到整個大局，我們不能這樣做。後來我們就按部就班的進行，進過到現在都市計劃變更。土地都已經變更過了，然後我們又接到這個公文存證信函，這個存證信函相當重要。這個人最近寄了一份存證信函給我，他的買賣契約書都有，那這塊土地是不是屬於張玉蘭女士的呢？」


存證信函是署名張湘軍的人所寄出，載明與張玉蘭法院訴訟多年，高院判訣在案，並附上土地讓渡書證明土地是他本人使用，為了發展地方經濟他絕對配合。
土地到底是誰的？


和平鄉的前鄉長林文生說到這塊土地，有複雜的原漢土地爭議。這塊原住民保留地從民國57年就被署名張玉妹的人用「讓渡」的方式讓給張湘軍。一般來說，土地用讓渡而不是買賣的方式，都隱含那筆土地還有其他的權力問題。加上讓渡書所有的簽名字體都一樣，增加土地權的複雜。民國79年，這個被讓渡過的土地，鄉公所當作一般的原住民保留地租給台電作為棄碴場，租約到期之後，鄉公所依照法規登記給張玉蘭女士的父親。因為曾經被別人私下的讓渡給漢人，張玉蘭經過了多年的法院訴訟，終於在兩年多以前，張玉蘭女士才拿到土地的所有權。


95年開始張玉蘭到處陳情，希望能夠保住母親留給她的土地。但96年內政部核定變更谷關風景區都市計畫，讓整個篤銘橋的改建勢在必行。原本可以從優賠償的土地，因為張玉蘭堅持不同意，政府就依照原住民保留地的公告地價強制徵收。養工處的補償金總共200多萬，張玉蘭在家門前讀著直接送來的公文，要她到鄉公所去辦土地的拋棄書，她說我也很想要錢，但是錢不是重點，說什麼都沒用，現在她只想要守住母親交代的土地。


921地震讓中橫柔腸寸斷，也震碎了谷關溫泉觀光的春天。和平鄉不分族群都引頸期盼台八線能夠早日通車。任何道路工程的進行只要有助於中橫通車、振興地方經濟，都變成一種集體期待，甚至變成一種不容挑戰的正義。在公共需求與私人權力，原住民與外來移民土地所有權的消長之間，恐怕任何抉擇只是自私或者顧全大局美名的是非題吧！？